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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77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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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77章

被迫回到童年的辛念, 背著叮鈴咣啷的書包。聞著整條街上小吃攤散發出的誘人的香氣,一口氣便向巷子口跑去。

這一切實在太真實了,就仿佛時光被扭轉了一般。

擁有著二十幾歲靈魂的辛念, 卻還是像小時候那樣惶恐不安。

這一刻,她很想找到爸爸。也很害怕突然會從哪個角落裏冒出一個酒鬼或者壞蛋,把她殺掉。她是那麽小, 對於外界的傷害根本無能為力。只想蜷縮在自己家的空房子裏。

辛念已經分不清這是幻境, 還是現實了。

就這樣一口氣跑到巷口,她知道爸爸駐唱的酒吧在左邊。剛要邁出左腳,突然想起了老婆婆的話,轉身向右邊跑去。

盡管那裏是陌生的街道, 陌生的房子,辛念還是不顧一切,埋頭繼續往前奔跑。一直跑到四周的街景變得虛幻,被霧氣一點一點吞掉。就像是橡皮擦, 不斷擦掉畫卷的一部分,辛念卻置身於這副畫裏。

一邊跑,辛念又回想起,年幼時她第一次跑到酒吧, 找爸爸要飯錢。

那時候, 爸爸坐在臺上彈著吉他, 唱著情歌。臺下坐著的很多女歌迷。所有人都在看爸爸。

小小的辛念聽著爸爸的聲音,只覺得很平庸, 沒什麽特色。可那些年輕的女孩似乎都特別迷爸爸的臉。爸爸要是沒去追求音樂夢,改行當個演員的話, 演小白臉,富家少爺, 紈絝子弟,炮灰皇子,肯定都沒問題。至少還能靠臉吃飯。

可他偏不,固執地追求著遙不可及的音樂夢,連自己的崽子都餵不飽。

那天,還是老板大叔在附近飯店,點了面條給辛念吃。

辛念把小小的臉紮在大大的面盆裏,眼淚劈裏啪啦往下掉。

那是她最討厭爸爸的時候了,也討厭媽媽。

為什麽他們結婚了,生了孩子,卻不能好好把她養大呢?辛念從懂事時起,就開始為了填飽肚子發愁。想要好好活下去,對於她來說可真難。

很快,周圍的場景又變了。

仍是小小的辛念,背著大書包。她的臉和手都洗的幹幹凈凈,指甲也剪過了,衣服也整整齊齊。

偶爾爸爸歌唱事業稍微順利的時候,辛念會賣個萌,跟爸爸要一些生活必需品,或者要點零花錢。

辛念平日裏就會主動觀察同學們的衣服,挑一些便宜,穿的還舒服的衣服。爸爸高興時一般不會拒絕給她買。辛念努力把自己偽裝成正常家庭的孩子。

可有些新潮時髦的事物,她卻從沒見過。

快要上課時,一身名牌的同桌突然遞來了一塊巧克力,悄悄對辛念說,“這是我爸從瑞士帶回來的,純手工巧克力,辛念你吃吧。”

同桌一直跟她借作業。班長或者學生委員都會義正言辭地拒絕他。還要告訴他,你抄作業是不對的。辛念卻很油滑地借出作業,然後還會給同桌講講題。同桌一直把辛念當成講義氣的朋友,還說會一直罩著她。

以往同桌給的小零食,辛念如果肚子餓就收下了。這次辛念想起老婆婆的話,卻拒絕了。

“不行,這個很貴。你留著自己吃吧。”

同桌本來還想裝成講義氣的樣子,順便炫耀一番他爸爸的跨國事業。可在辛念那雙眸子的註視下,卻還是默默地收回了巧克力。

辛念很快記起,小時候,的確發生過這樣的事情。

那會兒,她還沒有後來那麽聰明。爸爸一旦忘了她,她就會挨餓。同桌帶來的吃的經常會分給她一些,辛念就吃了。

然後班長就把這件事,添油加醋地告訴了老師,說辛念拿自己的作業,換同學帶來的外國巧克力。

老師為此把辛念叫到辦公室,批評了她很長時間,“小小年紀,就這麽愛占同學小便宜,長大還得了?”

辛念一直垂著頭,默默在辦公室裏罰站,就像是個小木頭人。

那時候,她打心裏不認同老師的話,覺得她一定沒有餓過肚子。只要挨過餓的人,別人給的東西自然就會吃。特別是在察覺那人沒有惡意的時候,頂多就是看她的笑話。

離開教室的時候,辛念下意識往反方向右邊走去。

很快四周的場景再次虛化。

辛念知道,是長著熊耳朵的婆婆一直在幫她。老婆婆還說過,“那些舊人舊事就忘了吧。”

可有些事情,從她出生以後,有記憶時起,就一直不斷重覆著。

她明明有父母,卻跟沒有一樣。

明明小心謹慎的活著,卻還是會餓肚子,還是會遭人白眼。還是會被人告狀,被老師說教。那些明明都不是應該在這個年齡承受的,卻充斥著辛念的年少時光,恨不得把她的世界攪得粉碎。

年幼時的她曾經一個人躲起來,流了那麽多委屈的眼淚。這要怎麽忘記?

長大後,她意外走紅,大學也沒畢業,忽然翻身成了成功人士。

有一次參加活動時,一位名人對某個熱點事件公開表述了自己的看法:

“再怎麽說,那也是他父親。他如今成名了,就該去給他爸爸花錢,照顧他,給他養老。天下沒有不是的父母。就算他父親年輕時吃喝|嫖|賭,還打他媽媽。可現在他已經老了,癱瘓了,身邊也沒人照顧。而且他已經悔過了。再怎麽說,那也是親爹呀。就這麽不管,簡直就是無情無意。”

聽到這番話時,辛念垂著頭,身體緊繃,恨不得拿起酒杯潑他一臉。

站在道德制高點上,綁架著別人。明明是他不曾經歷過的痛苦,卻肆無忌憚地對別人的人生指手畫腳?誰給他的臉?

辛念強忍著反胃,坐在角落裏,聽著那群衣冠楚楚的人,說著各自的大道理,批判著某些人,某種社會現象。

大概也是從那時候開始的吧,她覺得這樣的人生很無趣。

後來,沒過多久。她就死了,離開了那個世界,不帶有任何牽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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只可惜,一直到現在,上輩子童年的記憶仍是像印記一般,牢牢地刻印在她的靈魂裏。又像是無形的枷鎖,怎麽也無法掙脫。

年幼的辛念背著大大的書包,低著頭在無邊無際的黑暗中行走。

那只小麒麟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在她的身側,默默陪伴著她。

辛念看了小麒麟一眼,很想跟她道歉。

——抱歉,你選擇了這樣糟糕的我。其實我沒有表面上看上去那樣好,我的人生稀碎的想拼都拼不起來。

可是看著麒麟那雙金色的眼睛,她卻什麽都說不出口。

“或許,我可能走不出去了。這種感覺像有一年大年三十,我一個人走在空蕩蕩的大街上。那時候外地打工的人都離開了,街上變得空蕩蕩的,汽車都沒有幾輛。偶爾能聽到鞭炮聲,偶爾聽見有人吵鬧,還能聞到年菜的肉香味。有人已經在自家門上貼起了福字,掛上了春聯。可是我知道,家裏沒有人等我。我媽又跟我爸吵架了,然後跑回姥姥家過年。姥姥他們都不待見我,就把我留下了。我爸跑去參加小型春節晚會了。那是他最難得的登臺表演的機會。所以,沒有人跟我一起吃年夜飯。”

這時,麒麟突然用嘴碰了碰她的小臉,它似乎變高了一點。

下一刻,辛念的面前出現了一大塊粉色的棉花糖。辛念拿了過來,輕輕咬了一口,只覺得滿口甜膩。吃下去的一瞬間,仿佛所有的苦惱都隨風消散了。就連她的心也變得跟棉花糖一起綿軟舒服起來。

辛念站在濃霧裏,恍惚間腦袋似乎清醒了許多。

她其實早就察覺到了。

這座鬼城讓她覺得格外熟悉,這裏似乎真的有她的東西。可能並不是鬼城裏的輪回限制了她,而是她自己困住了自己。

她心裏其實知道,應該怎麽做。

辛念停住腳步,伸出手輕輕地碰觸著麒麟。同時,閉上了雙眼,開始回憶起上輩子她最喜歡的那條路。

果然,再次睜開眼睛時,那條回家的路就在她面前了。

辛念仍是小學生的模樣,背起書跑,踮起腳尖,拼命往路的盡頭跑去。然後推開那扇大門,大喊一聲:

“爺爺,我回來了。”那一瞬間,看著熟悉的景物,辛念眼圈酸澀的厲害。

果然很快兩鬢斑白的爺爺從廚房裏走了出來,手裏還端了一大碗紅燒獅子頭。老爺子敞著嗓子說道:

“念念回來了,快洗手去,爺爺做了你最愛吃的獅子頭了。”

聽著熟悉的聲音,辛念的整顆心又再次歡快地跳動起來。

她沖進正屋,放好書包,洗好了小手,又跑進廚房裏,開口就問道:“爺爺,除了紅燒勺子頭還有什麽?”

“八寶鴨子,念念快來。”

在爺爺的催促聲中,她爬上了椅子,自己坐好。爺爺已經給她盛了一大碗飯。

辛念的爺爺是個滿臉皺紋的胖老頭,天生是個大嗓門,平日裏總是愛笑。原本他退休之後的時光很安逸,愛好是遛鳥,下棋,釣魚,抽煙,喝點小酒。隔三差五,還喜歡參加老年旅行團。

可是,在把辛念領回家之後,鳥就賣了,棋也不下了,煙都慢慢戒掉了。老年旅行團,也帶著辛念一起參加了。只剩下晚飯喝點小酒,吃點花生米這個小愛好了。

基本上,每天吃晚飯時,爺爺都會隨口問上幾句,“念念呀,今天在學校裏都幹什麽了?”

“有沒有哪個臭小子欺負你呀?”

“零花錢夠不夠?爺爺再給你補點。傻丫頭,爺爺是特級廚師,工資可高了,你在外面想吃買啥買啥。”

辛念原本是留著一頭短發,有點像假小子。到了爺爺家,爺爺說,“我孫女這麽好看,要不然留長發試試?爺爺給你買頭花帶。”

然後,他便用那雙老樹皮一般粗糙大手,輕輕地幫著辛念一點一點綁起了羊角辮。一開始綁的其實很難看,後來就慢慢熟練了,還開始做造型了。

那雙大手一開始其實也不會拿針線。後來,老頭帶上老花鏡,幫念念把不合適的衣服褲子,改小,修補好了。

很多事情都是這樣,一開始爺爺做的馬馬虎虎,有點不像樣。帶孩子久了,就變得異常熟練。

辛念還記得,上中學那會兒,她帶回來一個十字繡,自己弄不好,就放在一邊了。結果爺爺看見了,帶上老花鏡,直接繡出一塊小豬佩奇的茶杯墊。這樣的事實在太多了,慢慢就變成了辛念記憶中的一塊塊寶石。

撫養一個孩子,其實很辛苦的。

那時候,爺爺明明年紀已經很大了,本應該受人照顧,結果卻還要照顧她。

偶爾辛念也會想,如果沒有她的話,爺爺的退休生活一定會過得更加豐富多彩吧。那老頭說不定真的就去環游世界了。他性格那麽好,說不定還能找個老伴。

辛念上輩子最遺憾的事情,其實是最後沒能好好跟爺爺告別。

因為這事,她難過了很久很久,始終無法釋然。

在輪回裏,辛念品嘗了爺爺的拿好好菜,吃的滿嘴流油。

爺爺一邊抹去她臉頰上的米飯粒,一邊說道:“這孩子頓頓不少吃,怎麽就長不胖呢?不行,爺爺還是得想辦法,好好給你補補。乖孫女,明天你想吃啥”

辛念笑著說道:“爺爺做的飯我都愛吃。”

晚上,爺爺帶著老花鏡,給辛念看功課。其實他只是認字,讀過幾年書,其他都不太懂。

辛念也不在意,跑去幫爺爺打了洗腳水。可把那老頭嚇了一大跳,直說道:“你做這個幹嘛?小小的孩子,別再跌跤。”

辛念便在一旁笑著看他。

爺爺有些莫名其妙,卻也不阻止辛念。

就這樣,辛念又問了爺爺許多問題,還翻出了老相冊子。看了一些爺爺年輕時的照片。他穿著軍裝的樣子,穿著白色廚師服的樣子。他做國宴,與外賓握手時的樣子。還有他作為先進人物,被刊登在報紙上的樣子。

辛念莫名地想要落淚,卻又死死地把這些照片努力印在腦海裏。

第二天早上,辛念起了個大早,就像過去的每一天那樣,跟爺爺打個招呼。咋咋呼呼地跑去,給爺爺當小尾巴。

吃早飯的時候,看著電視裏遠行的輪船,辛念忽然說道:“爺爺,有機會的話,您也去環游世界吧。這不是您年輕時的夢想嗎?”

爺爺給她夾了雞蛋,又說道:“這孩子一天到晚都在想什麽?爺爺的夢想是我大孫女念念。”

吃完飯,背起了書包,辛念像往常那樣去上學了。在跨出門檻的一瞬間,她突然回過頭說道:

“爺爺,再見。我在學校會很好的,您在家裏也要好好的。”

“好。”爺爺莫名其妙地看著她,嘀咕道:“這孩子又怎麽了?生病了嗎?”

“沒有,我上學去了。爺爺,再見呀。”辛念大聲說道。

老頭也中氣十足地回應了她:“念念,再見。”

然後,辛念便頭也不回地跑出了院子,向右邊跑去。

這次終於有機會,好好跟爺爺告別了。

其實,不管到了哪裏,就算是穿越了時空,拿到了最糟糕的副本,她現在也過得很好。所以,爺爺真的可以放下她了,再也不用為了她操勞了。

辛念再也忍不住淚流滿面。

麒麟也再次出現辛念的身側,就仿佛是她的影子。

辛念看向他說道:“你知道我想要做什麽,幫幫我。”

話音剛落下,麒麟身上變得五彩斑斕,她們中間突然出現了一扇門,甚至驅散了遠處的濃霧。

隨著信仰之力逸散出來,時間和空間飛快地後退著。

辛念像個路人,冷眼旁觀,父母爭吵,打架,鬧得一地雞毛。恨不得把所有事物都撕的粉碎。無論多難聽的話都罵的出口,最後終於說出了那三個字“離婚吧。”

看著爸爸不斷地為了成為歌手而努力。根本看不到其他人其他事情。他的生命只為歌唱而綻放。

看著年輕的媽媽,原本是個優等生,也是個乖乖女。本來是要考重點大學的。偶然一次陪朋友去清吧,結果一見爸爸誤終身。只可惜這個男人只有臉好看,根本不值得托付終身。

辛念親眼見證了生活的全部。

這時,麒麟看向她,辛念也微微彎起了嘴角,走到信仰之門前面,用力推開了它。

下一刻,她進入了另一個輪回裏。

優等生王海佳做卷子的時候,喜歡轉動圓珠筆。最近,她總覺得有些心煩意亂,似乎會有什麽事情即將發生。

正午的時候,幾個女生湊在一起,神神秘秘地聊著天,說起某個無名帥哥唱歌很好聽,還時不時發出陣陣笑聲。

王海佳低頭經過的時候,她前任同桌沈媛媛突然問了一句:“對了,海佳,你要不要一起去呀?”

“去哪兒?”王海佳問。

“紅蜻蜓茶吧,那裏來了一個歌手,每周六下午都會登臺唱歌。他長得不輸電視裏那些明星,歌也唱的很棒。我們商量著,這周六要一起去聽他唱歌。那裏就只是清吧,喝茶的地方,沒有那麽多亂七八糟的事情。海佳,要不你也一起去吧?”

“我,還是算了。”王海佳拒絕了。

只是她還沒說完,就被另一個女生打斷了,“沈媛媛,你叫王海佳幹嘛?這根本就是個書呆子,她能聽歌嗎?只會聽英語聽力吧?”

接著就是一陣陰陽怪氣,王海佳有些不知所措。

沈媛媛便上前安慰她,又給了她清吧的地址。讓她周六下午有時間就過去玩玩,反正別的同學都在。還有很多女生都會去。

接下來幾天,王海佳總是無法忘記沈媛媛她們說過的話。就她已經走到了人生的岔路口。一條路是父母規劃好的未來,努力考上重點大學,一路讀上去,成為高學歷人才。

另一條路,則是偶爾一次失控,趁著年輕瘋狂一把,做一些她從前根本不敢做的事。

周六那天,王海佳猶豫了很久,吃完飯就告訴父母,她要去圖書館。走出家門的那一瞬間,她的心飛揚起來。

她還是想見識一下不一樣的生活,哪怕只有這麽一次。

想到這裏,王海佳便開心地哼起了歌。她其實很喜歡聽歌。

走到斜坡的時候,不知怎麽的,有個很小的孩子,直接從坡上一頭栽了下來。摔的渾身都是傷,臉上都在流血了。

王海佳哪裏還顧得了其他,連忙把書包一扔,跑過去救下那孩子。

那孩子摔的太慘了,卻不哭不鬧的,只是睜著黑黝黝的大眼睛看向她。看得出來,這孩子之前並沒有受到過很好的照顧。她就像一株小小的野草。

王海佳單單只是看著她,就感到喘不過氣來。

她抱起孩子,拿起書包,打車就往醫院走。

路上,她還試圖跟小孩說話:“孩子,你爸爸媽媽呢?怎麽就放你一個人出來玩了。”這是必須問的,最好能給她一個聯系方式。

辛念仍是看著她,隨口說道:“我爸媽總是吵架。我媽總是說,是我爸妨礙了她的大好前程。原本她是能考上x華大學的,然後就可以擁有美好的未來。都是因為我爸這個禽|獸,讓她懷孕了。她的人生也徹底完蛋了。偏偏我爸還是個窩囊廢,根本沒法掙錢養家。我媽十八歲那年,就生下我了。因為我,錯過了她的高考。我爸說,他要當歌手,原本那時候是要去外地參加選秀的。那一屆X男,不如我爸的都火得一塌糊塗,變成歌星了。偏偏我爸沒去成。然後,就歌手選秀就停辦了。他怪我媽拖住了他的腳步。非要弄出個孩子來,還矯情,不肯打胎,妨礙了他的歌手夢。”

王海佳聽了這話,倒吸了一口涼氣。

辛念卻自顧自地繼續說道:“他們都不愛我,把我當成可有可無的東西。高興時餵我口吃的,不高興的時候,就把我徹底忘記了。然後我就要餓肚子,也沒人幫我洗衣服。從小到大,我其實一直想跟他們說,‘求求你們,請不要讓我來到這個世界。你們想怎麽追求夢想和未來,都可以。千萬不要拿我當借口,選擇結婚。我其實不想變成你們的拖累。請你們做出真正屬於自己的選擇。你選錯了,可以離婚,然後在父母的資助下出國留學,重新開始新的人生。作為惡果存在的我,就活該被嫌棄被拋棄嗎?所以,千萬不要讓我出生。’”

王海佳聽了這話,只覺得心裏堵得厲害。她顫抖著手,想拉住那個瘦的跟小貓似的孩子說點什麽。

可這時車子已經到了醫院門口,那孩子自己打開門,跳出去。

“別走,你還沒看病呢。”王海佳急忙叫住她。

可那孩子卻用傷痕累累的臉,沖著她露出了慘淡的微笑。

然後便向著右邊跑去,很快消失在人海裏。

王海佳想攔都沒法攔。

這一刻,王海佳突然覺得自己好像失去了什麽。剛剛她其實很想跟那孩子道歉,卻又不知道該如何開口。

或許她唯一能做的事情,就是不讓錯誤發生。

王海佳深深吸了一口氣,向著圖書館的方向走去。

路上,再次收到了沈媛媛的信息,讓她趕緊去清吧,那位歌手實在太棒了,完全不輸明星。

王海佳卻意興闌珊,隨手回覆道:“抱歉,今天下午我還有重要的事情。”然後便向著圖書館走去。

剛剛那個孩子的突然出現,讓王海佳意識到,於她而已,或許只是人生中一次小小的脫軌。卻有可能會傷害一個孩子的一生。

這句話雖然有點奇怪,可卻莫名其妙地出現在王海佳的腦海裏。

站在信仰之門的麒麟問小小的辛念,“這樣就可以了嗎?”

辛念點了點頭,“是我一直以來所期待的。”

他們不想要她,其實她也不想要他們。小時候,辛念曾經無數次對著星星許下心願,如果她沒有出生就好了。對所有人都好。

在這個世界裏,辛念親手完成了自己的心願。也算是一個終究。

然後,她便關上了信仰之門。

或許她會把上一世的記憶徹底遺忘,那也無所謂了。

關上門的一瞬間,辛念感受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力量,在身體裏不斷膨脹,如同海潮一般。不是藍寶石或者木系晶石帶來的治愈系能量;也不是大祭司擁有的綠意自然能量;而是一股原始的,原本就應該屬於她的,沒有任何屬性的能量。

那股能量以一種排山倒海的氣勢,席卷了辛念的整個身體。在那股能量面前,後腦袋上那塊骨頭,似乎根本不算什麽。

辛念本以為所謂的輪回,還會繼續下去。

或許她還會經歷一次,年幼時被關在實驗室的記憶。辛念甚至做好了準備,打算硬杠過去。然而輪回卻並沒有繼續。等到辛念再次回過神的時候,她和麒麟仍是站在信仰之門裏,俯瞰著腳下的鬼城。

所謂的鬼城,早已不覆之前的完整和繁華,反而變成了古代城池的廢墟。同時它又深陷於地底,似乎地下城才是真正的鬼城。

與此同時,城市外面籠罩著一層奇特的光暈。辛念可以看見模模糊糊古代城市的影子,一切都仿佛鏡花水月一般。

麒麟突然開口說道:“好了,我們下去吧。該去找回屬於我們的東西了。順便喚醒你的朋友。”

“什麽東西?”辛念開口問道。

“麒麟之眼,以及那半顆龍之心。”

辛念微微楞了一下,隨口解釋道:“之前天嬌和蒼龍為了救我性命,才拼命想辦法幫我,找龍之心的。如今我已經痊愈了,還需要用龍之心嗎?”

麒麟卻開口道:“你管那樣叫痊愈?那塊骨頭不是還卡在你腦袋裏,不肯出來嗎?之前你不是也曾經猜測過嗎?只有得到完整的龍之心,所有事情才會圓滿,才能加速我的現世。而且,那顆龍之心是天命龍王臨死前,特意留給你的。效果是最好的。別人誰也拿不走。”

辛念總覺得這話有些不對勁。就好像那位龍王老爺爺事先就知道她是麒麟了。可那時候,就連辛念自己也沒想過,自己會是麒麟。

她放下心頭疑惑,繼續追問:“那塊兒骨頭果然有問題吧?該不會是想要借屍還魂吧?”

辛念這也不是純粹胡說。古籍傳說裏記載過神之骨的現世。每次只有一塊骨頭,然後時勢造英雄,英雄變成了傳說典籍。

可貝塞爾實驗室那邊可倒好,莫名其妙就得到了很多塊神之骨,並且瘋狂做造神實驗。就好像明明是天價寶石,硬生生被他們從變成了直播間9塊9批發貨。

辛念推測,不止是貝塞爾實驗室忙著造神,希望靠神的力量,對抗深淵地窟。或許“神”也在找機會,重新回到這個世界上,加入到競爭中,繼續掠奪資源。

這還是跟蒼龍上次聊過龍鳳麒麟三族故事之後,辛念想到的。

既然資源再生了,肯定還會有其他人過來搶。說不定,地窟,人間界,還有未知的第三方,或者更多人。也像上古時代龍鳳麒麟大劫那樣。

麒麟果然沒有否定,反而說道:“不叫借屍還魂,是另一種重生。”

辛念想到了海邊祭司的夢境,又問道:“獸人大祭司的技能是通過神之骨得到的?”

“他給你帶來的東西,就是你的。至於他想通過某種手段在你身體裏重生,那是不可能的。因為有我在。”麒麟的聲音一直都是少女聲,聽起來卻很值得別人信賴。

說完,她便先一步走出了信仰之門。

辛念連忙跟在麒麟身後,又問道:“那你知道天嬌在哪裏嗎?”

“不知道,沒有麒麟之眼。”這話聽起來實在古怪。

好在他們到了鬼城,四周的景象又變了。

這次竟變成了蘇安妮之前說的古代場景。可能是因為從輪回中走出來,又活得新的能量的緣故,辛念竟一點也不怕這些。甚至可以隨時向城門外面走去。她已經不受鬼城的限制了。

辛念一邊結合在天上看到的這座城池的大概方位,一邊回想著那天在夢境中看見的場景。開始嘗試著推算天嬌可能在的方位。至於別人,只能慢慢在城裏尋找了。

不想這時,蘇安妮最初遇見的場景,又出現了。

同樣是燈會,掛滿了金魚燈,紅鯉魚燈的攤子。

四周到處都是人,整條街上到處都是人。每個人都帶著各種形象的面具,手裏提著一盞燈。

只有辛念獨自一人,孤零零地站在樹下,呆呆地看著賣花燈的攤子,也不上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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